2017 07 01
入夜时残余不多的夏日暑气消失得一干二净。秋季独有的清风大发慈悲地从卧室的落地窗外吹进来，落着几颗水痕的木地板踩上去凉丝丝的，窗帘角蠢蠢欲动地搔着床边，草彅不耐烦地把它再一次甩下去。坐在旁边用床头灯看小说的稻垣轻轻哼了一声，将一直夹在指间的书签放进当前读完了的页面，合上稍嫌厚重的书本，好奇地探过头来注视草彅认真盯着的ipad屏幕。“这是什么？”
“电影。挺好看的。这个是主角……”
黑色短发、面容冷淡，角色层面来说有一点像男孩子的女性。稻垣唔了一声，把小说摸索着放到床头柜上，挪了挪垫在身后的枕头的位置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儿，“然后？那是？”
“那是她的……啊，也不能说是妈妈，就是……捡回来的，懂吗？”
“嗯嗯……行了，我自己看吧。”
草彅委屈地抿了抿嘴唇，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屏幕的角度、让稻垣也能看得清楚些。几乎黑暗的画面上倒映出床头灯的昏黄和他们俩头挨着头努力试图分辨主角身影的姿态，稻垣先笑出来、草彅也捂住嘴，两人七手八脚地伸手去够稻垣那边的床头灯的开关。
“好远——”
“是吗？”
“床太宽了啦。”
灯被熄灭，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没按下暂停的ipad亮着，主角面对镜头的大特写美得支离破碎，却没被他们中任何一个看进眼中。稻垣眯起眼睛来，往中间再靠了靠，草彅的肩头磕在他手臂上，稍微有点疼；他扶正了歪到一边去的ipad，看到那个男孩子气的女人穿上了与脚上肮脏运动鞋并不搭调的印花连衣裙。
“哦——。”
“‘哦——’是怎样啊？”
“挺可爱的。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出现了心仪的人吧？”
“心仪不心仪的我不知道，确实是有个男的……”
“你面对女孩子的时候就会紧张啊，不管人家是不是你的型。”
“但我面对你的时候……”
草彅没说下去。稻垣三心二意地盯着屏幕，异国语言的台词在空气里单薄地飞来飞去，他就这么静静地听了十几秒，不禁转头注视草彅的脸。对方难得地露出真正在烦恼的纠结表情，用指节磨蹭着嘴唇，眼睛里映着电影情节。
“……嗯？”
“不能算紧张，又不能算是不紧张。”
“什么嘛。”
“生气啦？”
他一边以玩笑的语气说着，一边侧过身，把左脚伸过来。草彅的脚趾有点短，而且偏圆，夹玻璃球肯定是不行的，但磨蹭一下稻垣的脚趾还是足够——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脚尖顺着脚踝向上，草彅随手把画面点成暂停，动作粗暴地将ipad放到他那一边的床头柜上，同时绕了过去，腿弯亲热地磨着稻垣的膝盖。
“没有呀。”稻垣亲了亲他的鼻梁，“就不看了？”
“你还想看的话就继续看呗。”
“就这么看？”把手绕过草彅的腰，稻垣试探地扯了扯对方的浴袍，发现根本没有苦恼如何就着这个姿势解开腰带的必要——草彅根本没系上腰带，“还是下次再说吧。”
草彅反而认真了起来，“不啊，你要看的话……”甚至伸手去摸ipad，手指胡乱地在床头柜边缘摸来摸去，差点把ipad摸得从另一端掉下地去。稻垣赶紧把他的肩摁住，心惊胆战地让他把手“原路返回”地收回来，自己努力地伸手去够，拿回来的时候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就当背景音乐吧。”
“可是你又听不懂……！”
“你翻译。”
“啊？！……等一下、等……”
稻垣摁下了播放键。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