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しんつよ】素直になれない。(FIN)

素直になれない

2016 01 18

 

01

剛背對着慎吾。

見過好幾次的紅色皮夾克下是黑色的針織長袖衫,稍微露出夾克的領子一點,領口的下緣有一串細小而漂亮的刺繡,和脖子上的銀質項鍊相映成趣。因爲是沒怎麼見過的款式——雖然牌子還是知道的——慎吾從後面悄悄接近,伸出手指去碰那片刺繡。

即使是被熟悉髮型師碰都會稍微挪動一下的人卻沒動。

“早上好。”剛一邊翻看着雜誌一邊搭話,“上次送你的威士忌喝了嗎?”

“爲什麼你又發現了?”覺得有點無聊,慎吾把雙手搭在剛坐着的轉椅的椅背上,惡作劇地搖晃了幾下。

對方把頭靠在椅背上,仰過頭看着他:“直覺。”

慎吾低下頭。這個場景在他看來十分熟悉——事實上,無論是對話或是動作,他們之間都發生過不下一百次,而他從中途開始就很少再問了,因爲得到的回答總是那個詞。無論是在前室裏、酒吧裏、或者新幹線那擁擠的站臺上,又或是充滿腳步聲的排練室,只要慎吾一接近,剛總是會發現;被問到的時候,也總是說“直覺”。

“野生動物嗎?”慎吾嘀咕着粗暴地揉了揉那片刺繡,換來剛“別這樣對我的衣服!”的抱怨,於是就聳了聳肩坐到一邊。

“我只能感覺到慎吾啊。”再次打開雜誌的彩頁,剛津津有味地看着某藝人的戀愛八卦。

“嗯?”

他轉頭看着慎吾,“我只能感覺到你,所以不能說我是野生動物吧?”

慎吾凝視着剛的臉。自己看了足夠久的一張臉和同樣的表情,眼睛稍微地眯起來,看上去好像在笑;也確實是在笑,嘴角是往上的。像是什麼都沒考慮的樣子卻讓人感覺他考慮了很多、但最後其實是什麼都沒考慮過的——想起自己評價對方的那句話,香取不禁笑了起來。

像是在笑,感覺卻沒在笑,就結果而言確實是看上去在笑。

“什麼呀。”被他的微笑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剛略有些不愉快地看着他。

“沒什麼。”慎吾擺了擺手,站起身,笑眯眯地去給自己拿一杯咖啡。。

 

02

慎吾有一個小小的計劃,沒寫出來過、也沒說給誰聽過,只存在於他的腦海裏。

那個計劃的名字叫做“草彅剛到底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可不是“阿欽到底能夠做到什麼程度”的現場放送喔,雖然過場的小黑和小灰很有趣,什麼時候他也想成爲那樣的角色。

這計劃簡要來說——或者,如果把他爲了這個計劃而做過的事列出來看一看的話——根本就是普通地在找茬。在美味反應的女裝時刻把人家當作道具就算了,在鏡頭前沒大沒小想打就打想抱就抱還說得過去,電影宣傳時開玩笑似的我愛你就有些過火,但在他自己心裏第一糟糕的還是穿着鞋子就進了對方的家裏、還在床上像個玩蹦床的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

在那一段時間後他們一起看了參與配音的那部電影。不是在電影院,是普通地租了DVD回去看的,因爲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拜託了經紀人,對方一臉“欸?!”的驚訝表情,但還是給他們借了回來。

“還的時候也拜託啦。”慎吾雙手合十。

“……好是好啦,……欸?!”

他就是喜歡他的經紀人這麼天真又直爽。開開心心地拿了DVD和啤酒,慎吾跑到了剛的家裏,對方一如既往地做好兩個人商量過的晚餐。吃過飯後,把碟片放進播放器,剛選擇了沙發、而慎吾比較中意地毯的觸感,啤酒就放在兩個人都能隨手拿到的矮桌上。

他已經看過一兩次,所以並不是很關心劇情,反倒研究起電影裏角色們的姿態來。那部電影準確來說是個木偶劇,沒法遮掩的縱橫交錯的絲線讓慎吾有些恍惚,一瞬間都想要說出“被操縱着真可憐啊”的觀影感受。

但木偶本來就是那樣的東西。木偶生來就是被操縱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在心底嘀咕“生而爲人太好了”。興許是動作太大了,剛伸手過來碰了碰他的肩膀。慎吾以爲對方在擔心自己,正想說“沒什麼”,對方卻輕描淡寫地開口:“去把威士忌拿過來。”

“……喔。”

 

買來的啤酒沒有喝完。帶着一點微醺的愉悅,兩人端着酒杯看着電影進入後半部。眼前的景象有些朦朧,男主角抱着女主角的身體在大雨裏淋得溼透的四分之三側臉甚至帶上了點人類的柔美感。

“你做得到嗎?”剛問。

“與其說‘做得到’……淋雨會感冒的吧。”慎吾無情地指出現實。

剛被他逗笑了,毫無形象地笑歪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慎吾的肩膀。感覺到肩上的力氣越來越弱,想着也是時候糾正對方一喝醉就喜歡打人的習慣了,慎吾猛地回過頭抓住剛又要揮下來的拳頭,得意地沖他咧嘴一笑。

“慎吾。”剛的表情卻意外地平靜。“要是——”

 

03

“‘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所有的錢都可以全給你’,”慎吾看了一眼剛忙着管理燒烤架的背影,對正在吃洋蔥的中居說道——當然也是對着攝影機說道:“還說過‘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你真的很困擾的話,跟我說‘殺了這個人’我也會幫你殺掉’這種話喔!”

中居被洋蔥嗆了一下,乾笑起來;周圍的staff也發出了很大的笑聲。慎吾把目光投在剛的身上,——雖然聽起來很好笑、像個笑話,發生的時間點也特別怪異,但這是真的喔!——不知不覺地就露出了滿足又愉快的神情,中居針對那表情淡淡地來了一句:“因爲他最喜歡你呀。”

 

他最喜歡我了。

這件事慎吾是知道的。

他們一起走過了二十七年,從一開始散發不良氣質的普通少年和還在讀小學的小毛頭,到現在兩人都成長爲了不起的大人。是從什麼時候關係開始好起來的呢——這問題很多媒體問了很多次,慎吾自己也想過很多次,大約是因爲記憶不斷地在磨損,能夠想起的只有剛忽然就變得和自己親密起來。

兩個孩子一起做過了不少傻事,穿不適合自己的衣服、編不會拿去表演的舞、在凌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奔跑,在別人仍在校園裏的年紀就成爲所謂的社會人,責任和堅強一點一點地被無情的現實打磨出來,不願意也沒辦法再放開對方的手。

那個計劃——“草彅剛到底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從那時就已經開始了。

每一次的測試,剛都沒有讓慎吾失望。當然偶爾也會生氣,可是那也不嚴重,吼過一次兩次就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啊”“沒關係”和有一點點無奈的微笑。

討厭的話當然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吧?所以,剛當然最喜歡我了啊——在心底下了這個不能被說出也不能被攝影機記錄下來的結論,慎吾心安理得地吃着中居和剛一起烤的肉串,隨口用“我這種末子角色也是必要的”對付了中居的抱怨,盤算着什麼時機可以進入到下一個拍攝環節。

 

04

閃着紅綠色聖誕顏色的VTR結束,慎吾想笑又不敢笑地看着旁邊的剛。剛還是那副普通的、好像什麼都不明白的表情,說:“原來是我啊?”

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語氣,對聖誕節的特別節目一點尊重都沒有。被周圍人集體嘲笑了一番,剛扯扯嘴角笑了笑,告訴所有人:“我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喔!”

“欸?!不會吧?!”

“嗯,真的。”

心愛的60年代的古董車被塗鴉,四個月過去居然都沒發覺?慎吾瞪着剛,剛無辜地回看他,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在之後的集體討論裏也只是一直在說“沒關係啦”,順應流程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兩句生氣的話,在主MC準備指責的時候又伸手擋住了慎吾。慎吾也很樂意地坐在他身後,看着一群人做出誇張的絕倒表情。

談話的工作做到這裏就算是完美結束了。他們從轉椅上站起來,接過staff遞來的話筒,熟練地跟着耳機裏的伴奏、對着大群的觀衆唱歌。紅色裙子的舞者們站在後面的臺階上炒熱氣氛,嘉賓們對着攝影機給出最後的特寫鏡頭,攝影棚裏調暗了的藍色燈光像水一樣流淌在舞臺的強化玻璃之下,觀衆們的笑臉被燈光暗淡得只能看清嘴唇彎曲的弧度。

 

可是總有沉默的問號浮在會場上空。

他真的才知道嗎?

真的不生氣嗎?

覺得還好是被寫了英語嗎?

認爲即使這樣也無所謂嗎?

反覆想着這樣的事,就連當時正在煩惱的陰鬱都爲之褪色,慎吾對着鏡頭展露笑容。

 

05

肢體碰觸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所以就讓他做吧。

故意穿着鞋子進到屋子裏甚至踩到床上是探測底線的表現,所以要包容他比較好。

露出了有點不安的神色,所以必須得說些什麼讓他感到被愛的話。

那麼這一次呢?剛低頭看着愛車駕駛席門上的簽名,60年代的彩色塗鴉上清清楚楚地用水性筆寫着Shingo,是他熟悉的、看過多次、慎吾最喜歡的簽名。在節目裏說了沒關係,可慎吾看上去並不是那麼能夠接受的樣子。

“這次怎麼辦呢……”剛嘆了口氣,仰望停車場的天花板。

蒼白的燈光無情地晃進他的眼中。

 

“慎吾。”

被叫到名字的人敏捷地將視線轉向他,眼睛閃閃發亮。剛看着他的臉,用盡力氣大吼道:“你搞什麼鬼啊!”

那一聲就連兩邊的經紀人都抖了三抖,目光交匯之下就知道是昨夜現場直播裏提到的塗鴉了古董車的事。剛怒目直視着慎吾,慎吾抿了抿嘴唇、目光以剛熟悉的形式閃躲,誠懇又半帶着裝乖的氣息道了歉。

看到對方臉上一抹若有似無的愉快笑意,剛輕輕地嘆了口氣。


 

FIN



有個叫masamori的人把野生動物那段聲情並茂地朗誦了一遍之後我再也不想打開這個文檔了(被統治的顫抖.gif)

评论 ( 2 )
热度 ( 11 )

© 春寒料峭永無島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