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間善人/百合岡貞嗣】透明彗星(03)

2016 02 18

03

 

被折了翅膀的刑警kyotoman和亂七八糟的花朵被堀川和松原分別裝進證物袋。

“對方絕對是在還原十八年前的事件。”真里亞分析道,“那麼接下來……當時的受害人是竹本哲夫的未婚妻,所以……”

“宅間的前妻會被殺?!”姉小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不回京都去不行——”

“不可能的。”宅間淡淡地拿起那隻kyotoman,“這是刑警的kyotoman,他既然花那麼大力氣搞到這種東西,那下手的對象就絕對是刑警。而且你是不是看漏了?”他指了指資料上自己的字跡,“在竹本的未婚妻之前還有一個受害人。按沙妝妙子的口供來說,這個受害人跟她完全沒關係,只是在和醫生說話的時候見過、是同一家診所的患者。”

“等一下,”松原恍然大悟,“沙妝妙子——把沙妝妙子的位置替換給宅間的話,下一個受害人應該是和宅間完全沒關係,但是見過一兩次的人,而且還同爲東京警視廳的刑警?”

“符合條件的人也太多了吧!”堀川皺起眉,明顯沒把這個推理當真。

宅間沉吟半晌,忽然直起背張望了一下四周,“野方君呢?”

“說是一課有緊急會議,半路就跑掉了。”姉小路回答他。

 

“誒——我組已經把有可能對前刑警·竹本哲夫進行復仇的人士範圍縮小到下面的這三人,”前排灰色發皺西裝的中年人拿起滿是拍都拍不掉的灰的檔案,“第一位,北村麻衣子,十五年前因殺夫入獄。因爲遭受了很慘的家庭暴力所以好像覺得自己殺人是理所應當的,沒有悔過的跡象,當然也很恨抓到了自己的竹本。去年出獄,年齡四十八歲。啊,麻煩放一下照片……”

野方凝神看着大屏幕,順便推了一把旁邊不服氣地瞪着正在報告的刑警的涼子。屏幕上顯示的應該是北村麻衣子出獄前最後留下的證件照。面無表情的中年女性,一張普通得讓人轉眼就忘記的臉,只不過左眼上方的黑痣還有點存在感。

“是去年八月的照片,頭髮長度可能有變化,請務必注意。現在是行蹤不明中。第二位,金井四郎,十三年前復仇殺人入獄。前暴力團成員,年齡四十二歲。出獄才兩個月……會使用槍支。據獄警說有人來接他,但我們到金井四郎所屬的鶴會去查了,他以前的小弟說金井已經金盆洗手、回鄉下老家了。現在正在追查中。”

“你們組長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對這個目標很有信心嘛。”野方悄聲對涼子說。涼子點點頭,在自己的便籤本上寫下:他都已經準備好逮捕金井了。小聲點,你前面那個可是組長的心腹。

野方捂住嘴。涼子咧嘴笑了,繼續寫:明明那些資料都是我給那傢伙找回來的!

面帶刀疤的男性照片熄滅後,組長翻到第三份。“第三位,百合岡貞嗣。”

這個名字讓野方下意識地擡起頭。和另外二人不同,屏幕上顯示的是一看就是十多年前的舊照片:看上去只有二十歲的男青年,嘴唇微張、盯着鏡頭的樣子讓人立刻感到微妙的不適。“當年二十三歲。十八年前犯下連續殺人、使用危險武器、非法入室、襲警等罪行,在追捕中帶傷逃脫,已經被判爲失蹤。沒有家屬提出死亡認定申請。檔案裏只有這一張照片,我組使用程序模擬了一下現在的樣子——”

新的照片顯示出來。會場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然後就被越來越沸騰的交頭接耳充滿了——“這是誰來着?”“好像在哪兒見過。”“我怎麼覺得我出外勤的時候見過這個人?”“啊,是不是那個工地上?”

野方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這個人和宅間有點像吧?”

前座的人回過頭來,“宅間?那個掃除係的?”

“唔……但仔細看好像又沒那麼像。”野方謹慎地說。不過“和掃除係的那個宅間有點像”這句話已經迅速地傳開了,每個人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看來在他們眼中真的沒什麼區別。被浪潮般的討論淹沒了好一會的組長尷尬地結束報告後坐下,其他組開始報告調查竹本哲夫生前交際圈的進展。

正在發呆的時候,涼子的便籤紙推過來了:很像嗎?

你不是也見過嗎!剛才在食堂裏那個,穿着西裝和連帽衫的!野方回覆道。

我感覺我見過這個人。涼子露出努力在記憶庫裏搜尋的表情。見過他戴帽子的樣子。

“散會!”最後還是課長有力地命令道。野方把手裏的便籤紙隨手塞進口袋,認真地對涼子說:“想起來了一定要及時報告啊,別老‘那傢伙’‘那傢伙’地抱怨了。”

對方笑眯眯地點頭答應,心情很好似的小跳步離開會議室。

 

第二天的清晨,野方站在某個廢工廠門口時,無意間想起了涼子給他的那張紙條。她說見過百合岡戴帽子的樣子,和這件事有關係嗎?

門口拉着鮮黃色的警戒線。站在警戒線外也能看到——早就失去一切生命跡象的涼子就坐在正對面,渾身被用來防塵的塑膠片纏成繭的模樣,嘴裏含着的花朵有幾瓣掉在了膝蓋上。腹部隱隱透出的血跡讓野方猜測致命傷是那裏,以出血量來評判的話也許是一把菜刀。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過身,宅間、堀川和松原三個人表情複雜地看着——當然沒有看着他,越過他看着裏面涼子的屍體。

“只見過一次,和……毫無關係的刑警。”松原低聲說道,“完全沒想到……”

“就因爲完全不會被想到才會得手。”宅間說道,擡起警戒線。

在屍體旁邊的警部忽然轉過頭來厲聲吼道:“喂,那邊掃除係的!”他大步走近,一隻手揪住宅間的衣領,“趕緊從我們一課的案子裏滾出——”

“那之前隨便扔過來的案子又算什麼,我要解決什麼案子難道還要看你心情?”一反常態地口頭回擊並且抓住對方的手,宅間用力一甩——當然沒怎麼甩開,但也足夠對方出乎意料地稍微鬆了手,“瀧道親口說了這是我的案子,那條老狐狸你也該清楚的吧?”

和傳言中的角色類型不太一樣啊。警部稍微猶豫了一下,宅間徹底甩開他、朝屍體走去。鑑識課的人看着這一幕、眼神都發直了,但宅間完全沒理他們也沒想過要問他們些什麼,只是湊近了觀察涼子煞白泛青的臉,伸出手稍微撫摸了她的髮梢。

“喂、你——”“宅間……!”警部的抱怨和松原的阻止同時響起。

“閉嘴,這是我的案子。”宅間頭都沒回地說。

松原和堀川互看了一眼,在對方眼裏看到自己詫異得有些茫然的神色。

 

“問了當地的區公所,說是這家人早就沒有了。好像本來就是單親家庭,母親幾年前死於癌症。”

“這邊也不行……當時百合岡住的公寓已經拆遷變成了停車場。旁邊公寓的住戶對他完全沒印象。”

“這裏也是。”姉小路回覆道,“剛才我和宅間去找了百合岡當年打工的酒吧。老闆倒是還記得這個人,但是他以爲百合岡早就死了。其他的朋友也都找不到或是不記得了,誰都再也沒有見過他。”

宅間靠在酒吧門外百無聊賴地拋接着老闆送他的火柴盒。姉小路發送了信息、收起手機,有些氣餒地看着他:“今天就到這裏吧?”

“嗯。”他把火柴揣進口袋裏,“辛苦了。”

“……我聽說了喔?”她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開口;宅間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你在現場對一課的人發火的事。”

“欸~已經知道啦。”宅間背對着她輕輕笑起來,“沒什麼,我看一課那些人不爽而已啊。”

“這種時候的演技爛得跟我的跟蹤術一樣。”姉小路凝視着他的背影。肩膀的線條僵硬了一瞬,然後再次活動自如;宅間就那樣沖她揮了揮手、邁開步往前走去,一句輕飄飄的“辛苦啦”飄散在夜晚漸冷的風中。

 

在轉過第二個路口時,手機叮鈴鈴地響起來。以爲是姉小路不依不饒的心理補課,宅間看也沒看地接起來:“好啦,不用再說了。”

“什麼呀。”對面傳來的是比自己的聲線更沙啞黏糊一點的男性聲音,“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嗎,妙子。”

“……我不是‘妙子’。”宅間停住了腳步,一邊繼續對話一邊尋找四周是否有可疑的身影——然而晚上的池袋街道,無論哪裏看起來都非常可疑。無需他凝神細聽,對方非常愉快似的笑了起來,用染着滿滿笑意的聲音說道:“沒關係,很快就會是了。”

很快就會是?宅間回想起沙妝妙子的檔案,還未等他在腦海裏形成那張檔案的圖像,百合岡的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眼前街道的燈光和人群微微扭曲模糊。

那邊的人很有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宅間低頭注視自己的手心,然後爲了提醒自己似的緊緊地握成了拳。

 

“想見我嗎?”

“想啊。”宅間輕快地說道,“不過跟你的‘想見’恐怕不是一個意思。”

“這種時候的演技可真夠爛的,妙子。”

“經常被人這麼說。”

切掉電話的瞬間,宅間恍惚地想起從高倉那裏得到的一枚硬幣。

他知道自己刻意把它丟在了京都的街上——準確來說是丟給了姉小路。但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收着那枚硬幣,也從來沒有問過。姉小路真的會收着那個東西嗎?

即使搭檔過不短的一段時間,他沒看到結局的事情仍然是不確定。

“早知道就不給她了……”

 感情複雜地嘆了一口氣,宅間踏上歸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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